周易“日中见斗”与日食有关吗
原创:周庄狂鹤 (军师府)
人们常说夜观天象。其实,白天也可观天象,如日月呈象、日食现象、日晕现象、“龙吸水”等等。但如果有人说他大白天见到北斗七星,自然没人相信。既然如此,那《周易》丰卦六二爻为何却说“丰其蔀,日中见斗”呢,什么是“日中见斗”,能给一个完美的解释吗?
众所周知,我们现用历法的源头在“观象”,观象就包括观风向、观气象、观天象等,但以观天象为主。正如《尚书》所云:“乃命羲和,钦若昊天,历象日月星辰,敬授人时。”羲和通过测定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,给人们制定出计算时间的历法。观日月星辰,北斗七星仅次于日月,同时也是夜空闪耀的“明星”。清代学者顾炎武曾经在他的《日知录》里大发感慨,“三代以上,人人皆知天文。七月流火,农夫之辞也。三星在户,妇人之辞也。月离于毕,戌卒之辞也。龙尾伏辰,儿童之谣也。后世文人学士,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。”顾炎武依照不同的人群、不同的职业,道出了人们观星的目的,说白了,非专业人士观星象,皆为生活所用,同时也体现了古人对天文历法的重视。
如果说观天象或星象是制定历法的前奏,那么,几千年来,占星、占象术同样在日月、恒星运行中找到了依附,比如我们熟知的“分野说”等等。要说占星类的书籍可谓不胜枚举,如《甘石星经》《史记·天官书》《乙巳占》《开元占经》等,就连《国语》《战国策》《淮南子》也不例外;再说人物,更是大咖云集,汉有张衡、京房,三国有诸葛亮,大唐有李淳风、袁天罡,元明有刘秉忠、刘伯温等。不仅如此,西方人也玩星座星占,如西方人很重视观测天狼星(号称全夜空最亮的星),文明古国之一的古埃及通过观天狼星之运行与呈象,就能预测尼罗河涨水的季节与相关情况。
被称之为奇书的《周易》与天文、观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《易传》“仰观天文,俯察地理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。”之说便是例证,简而言之,就是我们先祖通过实践、思考和感悟,建立了人与自然协调、因地制宜发展的理念。也应证了《周礼》“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;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”的说法。《周易》经文里讲天象或记录观天象的文字并不多,易传倒是多见,什么“天垂象,圣人则之”等。笔者刊发于中国风水研究会公众号的“周易载鬼一车是怎么回事”一文就论述了睽卦爻辞与天象的关系,不过,丰卦“日中见斗”没“载鬼一车”瘆得慌,相较而言,倒显得有些刺眼。
周易丰卦原文说“丰其蔀,日中见斗,往得疑疾;有孚发若,吉。”这句话怎么解?首先,多文史资料认为,这句话与天象有关,这一点倒是达成了共识。说“日中见斗”和天象有关,毋庸置疑。可将其解读为“大房子的房顶用茅草盖着,白天就能看到北斗星。”就值得商榷了。首先这种说法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概念,即什么是“日中”,如果把“日中”理解为白天的中午时刻,那么,中午见“斗破苍穹”有可能吗?显然,这种解释不能自圆其说。既然这种总说法不成立,部分易学学者所述“日中见斗”与“日食”相关之说靠谱吗?众所周知,日环食(日食的一种现象)时,太阳外圈会有一束突出亮光,也可以附会“日中”之说,但丰卦九三爻又说:“丰其沛,日中见沬。”“日中”的确有了,然“斗”与“沬”又该如何解读呢?
于是有人提出了“太阳黑子说”,并将其观点发表于专业的“天文报刊”上。“日中见斗”与太阳黑子有关的说法,也不是没有依据。因丰卦九三爻又说:“丰其沛,日中见沬,折其右肱,无咎。”“见斗”相对“见沬”而言,在“太阳黑子”支持者看来,“沬为气泡,斗等同于“蝌蚪”之蚪,可取象为太阳黑子。咋一看,没毛病。仔细一想,好像有漏洞。因现在公认的世界上第一次明确的黑子记录是公元前28年我国汉朝人所观测到的。在《汉书·五行志》里是记载:“成帝河平元年三月乙未,日出黄,有黑气,大如钱周易起源天文,居日中央”。黑气就是黑子凝聚起来的像(象)。这意味着,成书晚于《周易》几百年的《汉书》史料并不能论证“日中见斗”与太阳黑子说相关的说法。笔者为了揭开这一谜底,翻阅了很多文史资料,在刘先生《白鱼解字》一书中,发现刘先生将代表时间概念的“旦”与太阳黑子现象联系起来解读,这一说法不仅有趣,而且甲骨文确“旦”之例证。虽说在殷商甲骨文就有“旦”字,可这毕竟是文字学家的推测,不能看作对天文现象“日中见斗”的专业解读,不过这种解读仍有参考价值。
那么,问题来了。你所说的正解呢?容我再啰嗦一句,笔者近来翻阅天文历法的书籍比较轻快,不经意间看到张闻玉先生在其天文历算著述中论述过此问题,并提出他对周易丰卦“日中见斗”的看法,张闻玉先生的看法甚合吾意。张闻玉认为,学者们历来对“日中见斗”之争论,其实是忽略了古籍“日中星鸟,以寅仲春”这一条观象授时的记录。“日中见斗”的见(现)为通假字。仲春时分夜晚北斗现,先生直言,“日中见斗”出现在夜晚,而不是白天。“日中见斗”或“日中星鸟”是春天的一种特定天象,要观测满天星象,需要“丰其蔀”周易起源天文,也就是搭建高台或者易于观测天象的厅屋。“丰其蔀”同时也是商周时代人们穴居生活的真实写照。无独有偶,笔者又发现,古籍中除了“日中星鸟”之说,还有“日永星火”的观象记录,这里的“中”,不指中午,而是节气日的“星之中”,所以“日中星鸟,以寅仲春”之“中”指仲春之中星。简而言之,“日中见斗”是一种关乎节气概念的天象,在这一节气内的夜空显而易见。
由以上种种论断得知,读古籍经典,或是古数术类(奇门、太乙、紫微等)书籍,不可不察天文星象。“治大国如烹小鲜”,治学又何尝不是,百家菜如没有那一把盐或一撮花椒,原料再好、烹饪方法再高端,也嚼不出味道。所谓真传一句话,灵魂也在这里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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